这样的事情,在我们云南,其实是不足为怪的。远离中原的云南,古时被称为烟瘴之地,大约是蛮荒已久,人口不多,很多偏远的地方人气不盛,那个世界的活动便比较频繁,从小到大,只要大人们讲一些奇怪的事情,就会什么也不管,听得入迷,呵呵,和天涯上的JJMMGGDD一样。
文革后期,爸爸从部队的高干被打回老家,云南西部的BS市,其实确切的说,连市区也没能进,流放到了一个偏远的村子当教书匠,这个村子,叫沙坝街。偶娘,也从大城市大医院的一个主治大夫,贬为卫生院一名普通医生。
沙坝街在山脚下,民风淳朴,我2岁时到这里,呆到7岁。那时候电视很稀罕,打个电话还要跑到村里的邮电所去摇电话呢。物质条件当然不用说,买猪肉靠关系,家家户户都是土坯房,我家就住在卫生院里最前面的一排土坯房子里,只有我们一家人住,其他的叔叔阿姨都住在后面。我家隔壁就是门诊,没有厨房,就把柴房改造了一下,当我家的厨房,需要说明的是,厨房和卧室、客厅不相连,需要从客厅的门出去,经过户外的一条小路,走几步才到厨房。
1.哥哥到底看到了什么?
哥哥很瘦,但是饭量从小就非常大,一天要吃3-4顿饭,通常要加个夜宵,农村不象城市那么方便,出门就有吃的卖,吃个剩饭剩菜当消夜,是常有的事,那时,哥哥10岁左右,已经懂得干活了,偏巧那天没剩饭,妈妈在屋里忙着,先让哥哥自己去烧火,那时候的乡下,烧柴禾,先用松明引火,再等火燃大,才能开始做,要等好一阵子呢。
夏天的晚上,幽幽的天上,挂着月亮,也有淡淡云彩,照得厨房门口的小路亮刷刷的。妈妈正做针线活时,忽然听到哥哥哭丧着叫:“妈!妈!妈!你快过来啊……”一声比一声急。我妈冲到厨房,哥哥指着厨房门口正对着的小路,吓得语无伦次:他刚才朝我走过来……我妈问,谁啊?我哥小孩一个,也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直说:他是白色的,亮亮的,走过来,一开始小,越来越大……妈妈这下心里明白了几分,拿了一把劈柴的大砍刀,往门槛一坐,中气十足的开始骂,·¥—……*(,然后把刀往前面小路上扔。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我这粗心的妈弄完后,仍旧回屋里,留下我哥独自在厨房。过了十几分钟,哥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又来了,又来了!
我妈再次冲出去,连骂带砍:哪个地方来的,敢来欺负我儿子,不想投胎了是吧?#¥……——(隐去骂人的话若干)。后来听我妈说,第二次,这个白影子离我哥更近了,吓得哥直发抖。这一次,妈不敢大意,抓把米撒到门外。世界回复了平静。
第二天,请了村子里的一个女人,我们都叫她司娘婆,大概是神婆的意思吧,我妈把情况和她一说,不知道她怎么算的,告诉我妈,今年沙坝街西边的西大沟发水,山水把人冲下来,这个人是被冲下来的,
他也没有别的意思,看到我家有灯光,就想过来看一看,没什么恶意,也不是故意要吓到哥哥。妈妈虽然嘴上很不高兴,毕竟惊着自己儿子了,其实心里已经原谅这个过路的朋友,人活着怕孤单,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这么多年,一直心存疑窦,为什么我在农村呆了5、6年,什么也看不到,哥却能看见,他是农历6月生人,小时候重重摔过后脑勺,不知道与这件事有无关系?也请懂的朋友来说一说。
2.白天的路是活人走的,晚上的路呢?
爸爸是个中学老师,他刚被贬下来的时候,虽说是文革的尾声了,但云南的派性斗争非常厉害。
老爸吃白眼不说,什么累活苦活都是他干,谁让他戴着帽子呢?爸在浪坝中学教书时,被安排白天上课,晚上守学校,浪坝中学离我家住的卫生院有6、7公里,爸爸中午饭不能回来吃,晚饭好容易赶回来吃了,马上又要赶到学校去值夜。
从我家到浪坝的路,骑自行车要40分钟左右,云南的地势崎岖不平,又是农村的土路,有一段经过山脚,还要穿过大片的稻田,走田埂。冬天,黑天得早,爸爸跨上他的老永久,带着一个大手电出发了。爸爸原先是个无神论者(我妈说他中了GCD的毒,左得要命),自然没有怕这一说,一路哼着小曲.
当时的路是这样的:先从村子往西北方向,出了村,路就拐上的山脚边,再从山脚边拐到田埂小路上,在田埂小路上骑的时候,爸爸觉得车子不太稳,真是月黑风高啊,他越骑车子越重,爸有点害怕,骑得十分用力,挂在自行车龙头上的手电光忽明忽暗,等他骑到一个路口,感觉好一点,远处似乎有灯光,手电恢复了正常,他跳下来准备歇口气时,傻了——他又回到了山脚拐到田埂的路口,也就是说,刚才他骑了一圈,又回来了!
怎么办?硬着头皮接着骑,手电在半路的时候再次忽明忽暗,爸爸害怕归害怕,一心要早点到学校,脚下飞快,眼睛不敢往两边看,两边的稻田青苗被风弄得刷刷直响,骑了一段,怪事再次发生,爸爸发现:他又回到了那个路口。
他吓得青着脸骑回了家,妈问他怎么了,他一句话没说,倒头就睡。
这是爸爸唯一一次没有克尽职守。
第二天,他去上课时,发现学校大乱,学生没有在座位上,老师们聚集在教师办公室窃窃私语。原来,昨天晚上,有一个学生在宿舍里喝敌敌畏自杀了。同学们早上发现他的蚊帐依旧挂着,过去催他起来做早操,发现他已经断气。
这个学生是爸爸很喜欢的一个,背诗背得很快,作文写得不错。他的志向是当语文老师,象爸爸一样。因为是在学校里自杀的,说不清楚的原因,他的父母亲戚怎么能善罢甘休?纠集了一大帮人来学校里闹。哎,为什么往往是最聪明灵秀的人先走呢?天生愚钝的却得善终,有后福。
自此以后,爸爸再也不敢贪图家里的温暖惬意而赶夜路去学校了。
3.你看见那些婴孩了吗?
记得曾经有人调侃,说医生这词,不该有“生”,应为医死。谁说不是呢?根据世界上一个权威统计,经由医生之手到达死亡彼岸的人,在正常死亡的比例高达80%。在医生中,williamhill官网 妇产科医生,更是当之无愧的生死桥梁,不必明说,妇产科的手术台,扼杀了多少没来得及见人世的生命啊,如果你也曾经这样做过,你会为此感到内疚和心痛吗?你会想到,那个小小的婴孩,在另一个冰冷的世界里,无助地挣扎吗?已经被世界抛弃和遗忘的他们,终究会用自己的方式提醒大家他们的存在。
我们一家历经坎坷,回到了BS市里,妈妈到市妇幼保健医院工作。市妇幼在城市的北关,周围有农家,在我们的意识里,那里已经是农村了,医院外被农田包围着。当时,医院的格局不大,门口两层小楼是门诊,里面一幢6层主楼是住院部。另一边是厕所。
老实说,我特别不喜欢这个医院。并不是因为讨厌医院,我妈工作过好几家医院,惟独这一个,感觉非常不自在。住院部的楼里阴森森的,空气不好,常常闻得到好多天未洗澡的体臭。
妈的办公室在1楼,每层楼的走廊尽头都有手术室。一般来说每天值夜班的医生在2个左右,1个负责在楼下办公室候着,另一个负责查房,每个病房都要查,6层楼下来,累得不轻啊。凌晨1点到5点中间,如果没有产妇生产或者意外事件,医生可以偷懒小睡几个小时。
妈的同事有一个叫李淑琴的阿姨,有点胖,很和善,只是眉头中间有一道深深的竖纹,任是眉头怎么舒展,那道纹挥之不去。
记得我妈是冬天的时候和她搭档值夜班。那天晚上,她负责查房,我妈在1楼看办公室,冬天冷,办公室里还有一个火塘,冷了就向火(烤火)的意思。我妈向火的时候差点就迷糊着了,忽然听到隐约传了一阵尖叫,李阿姨跌跌撞撞从二楼跑回一楼,脸色非常难看,浑身发冷。坐下时还瑟瑟发抖。我妈问她出什么事,李阿姨什么也不说,只告诉我妈:今晚谁也别查房了,有事等家属来叫吧。
第三天,上班后,李阿姨才悄悄和我妈说,那天晚上,她到2楼的一个病房例查,出来的时候,走廊里的灯光不知为什么非常的暗,她听到了好多小孩的哭声,从手术室里传出来。当晚6层楼一个手术都没有,她非常奇怪,走进手术室,隔着玻璃看到好多婴儿向她跑来。她吓得尖叫一声跑下楼来。
2楼手术室,是固定的引产,流产手术室,即使是白天,也非常的阴冷。好多未婚先孕的女孩子,就在这里,拿掉了他们的亲骨肉。妈妈告诉我,很多女孩子来的时候,孩子都好大了,根本流不下来,医生就给她们打催产素,有的孩子引下来还是活的,你相信吗?与其说是流掉了,不如说是被拿下来后憋死的。
怨气这么重,很容易就被运道不好的人看到。李阿姨一直都过得挺不容易,老头子检查出来癌症晚期,两个儿子不听话,一个在吸毒,另一个因为打架关在监狱里。
于是,她和我妈以及别的阿姨,决定到隔壁的双铃寺(现在已经拆了,以前住在北关的人应该还记得)做做法事,上上功德。
医院隔壁是寺院,似乎上苍刻意安排,为心中惶惑的人,找到一处光明的所在。
这些医生虔诚的做法事,上功德(钱不少),庙里的师公(就是我们对尼姑的尊称)从诧异逐渐成为医生的好朋友。
我妈和几位师公成为朋友后,经常到庙里听听道理,蹭斋饭吃,有一次,一位相熟的师公问我妈,医院里的阴气太重,是不是有一些东西不肯走。我妈吃了一惊,但不敢明说事实的真相。
医院里并没有很郑重地处理哪些往生的流产婴儿,而是把他们弃于医院一角的一个大池子里。幸亏那时我不知道,否则打死我也不去他们医院。
李阿姨的事情虽然没有大范围引起震动(她是共产党员),但在医院领导开会后决定,如此草率的确有点不太象话,因此,请医院里负责清洁厕所的老大爷将这些孩子运送到当时还少有人居住的火葬场附近掩埋。
本来是私人性质的上功德,后来全由医院小金库开支,经常性举行。
想补充一个后来才知道的事情,那年,医院里的一个领导去昆明开会回来,快到BS的一座桥边时,不知怎么的,速度加快,飚下澜沧江去,无人生还。按说那个司机人很稳重,平时开车速度不快,加上天气很晴朗,不存在与雨天路滑,去世的领导叔叔,以前也是主刀的大夫,很厉害的,年纪轻轻走了好可惜。总之那年医院里人心惶惶,接连出了好些事。
连我妈也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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