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位挚友的尊翁在睡梦中驾鹤西归;中午,我在电影院观赏代表日本角逐二○○九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送行者---礼仪师的乐章》试片,让自己藉由片中时而引人大笑、时而涕泗纵横的剧情与音乐,沉浸在对挚友尊翁以及已过世的父亲与大弟的深深哀思中......
在生死交界之处,为逝去的亲人送行,相信人人都希望能让已逝的他或她,以最美丽的容颜,踏上来生另一段旅程。
在台湾,同样有专业者在殡仪馆为大体清洗、着妆,但亲人通常都无法亲见过程;等到「瞻仰遗容」时,逝者被化妆得是否得宜?是否为我们熟识的样子?都已成定局,家属已难再置喙。
陌生遗容令人悲
当年先父和大弟先后病逝,在丧礼上,让亲友故旧见他们最后一眼时,我看着棺中爸爸和弟弟「陌生」的遗容,就有着充满距离的伤痛和遗憾。
看了《送行者---礼仪师的乐章》(二月下旬才会上映)后,才恍然发现日本人的习俗和我们大不一样,他们为死者家属,请来极为敬业的「纳棺师」,在死者亲友面前清洗大体和着妆。最重要的,为往生者化的妆,一定会依照家属提供的照片,画出最忠实又具美感的最后容颜。
那是多么庄严、神圣,又饱含慰藉与温暖的仪式啊!
一门隔开生与死
在我的生命经验中,已经历过两位至亲的往生,对于死亡的失落和悲痛,可说是已有经验,但「易感」的性情,让我年纪愈大,反而愈容易触景伤情,也就愈加思念逝去的父亲和大弟。
当电影中出现棺木推进火葬必经之门的镜头时,我忍不住泪水汩汩直流,抽搐着紧咬手帕,深怕哭出声音惊动到邻座的观众。
那道生与死的永隔之门,因着熊熊炙热烈火,让逝者今生做了总结,展开另一段未可知的来生,但看在亲人眼里,总有着百感交集,夹杂着万般不舍和陡然放下的复杂心情......
家父肝癌病逝时,享年仅五十六岁,大弟肺癌辞世时,更只有四十岁,都属壮年,家人的哀恸可想而知,尤其是在父亲过世十五年后,母亲还得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至痛,尤其让人不忍。
安心为亲人送行
不过,我们总是以「爸爸和大弟终于可以在西方极乐世界重逢,一起听佛祖讲经」这句话,来安慰母亲。笃信佛教的她,纵使心里再痛、再不舍,只要想到这两位挚爱的亲人,生前待人处事都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的大丈夫,相信诸佛菩萨必会好好引渡他们,也就心安多了。
正因为父亲与大弟的为人,留给我们无限哀思,有时不免会在梦中与他们相见,家中有何值得欢庆或烦恼之事,也总会习惯性地特别上炷香,向他们禀报。在袅袅香烟中,天人之间似乎有了缕缕连结,心中不觉感应到他们在天之灵的保佑与祝福。
藉由观赏这部电影,再度触动我内心对爸爸、弟弟最深层的思念,观影过程中,数度任由泪水洗涤思亲的情绪。或许当天坐在观众席上的大多数人,在那个特别的时空中,个个成了片中往生者的「送行者」,但于我个人而言,却在那个当儿,再次成为爸爸和弟弟的「送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