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杨振宁在西南联合大学的同学陈明高,同班毕业于物理系。1945年杨振宁考上美国公费留学生时,同被录取的有5人,陈明高也在其中。那时,抗日战争正结束,内地复员华北华东的内迁公教人士,使交通拥挤不堪,车票船票机票紧缺。杨振宁赴美去留学,都等到1946年8月由昆明转印度赴美。陈明高没有挤进拥挤的赴美道路,留在四川,再留在中共夺取政权后被接纳为机关小干部,竟成了政治运动的牺牲品。
几年前,居成都的流沙河返老家金堂城厢镇与少年同学联欢,发现坐中的呆老头很像哥哥的朋友,行为拘谨,不苟言笑,忍不住动问:请问你姓陈吗?答:正是。问:从前你住槐树街吧?答:住过。问:你住我家隔壁那廖家院子吧?答:就是。流沙河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激动地呼唤:你是陈大哥呵!我是隔壁的余勋坦呀!问到几十年的经历,流沙河听罢,原认为自己遭了右派生存很艰难,陈明高还更不幸,几乎是那一代不幸的知识分子的标本。
陈明高述说出他几十年的经历,堪称一代知识人的典型,简述如下:
中共打下江山需要大批知识分子协助他们文盲与半文盲军人建政时,初中生都视为知识分子,陈明高这毕业于西南联大物理系的大学毕业生更是人才了。他被延揽入县人民政府,还任命为财政科长。这位为人本份低调的老实人,工作不到两年,便遭遇三反运动,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凡是经手过钱粮的,都作为嫌疑犯追查与斗争,用那些北方出身的南下干部的话叫“有枣无枣,先打三竿”即不管你是否贪污,先斗几次再说。陈明高没见过这种撕破脸的无理追逼与无证无据就逼供,诈他斗他整得他狼狈不堪时,斗他的人诱他招供说:你态度端正把问题承担起来就过关了。就没事了。老实的陈明高答应后,不经调查,只凭逼迫下的招供,就判他15年劳改。1957年去美国留学的杨振宁获诺贝尔物理奖时,留在大陆的同学陈明高己在狱中劳改4年了。他就在专政鞭子的压迫下挣扎着,痛苦地从15年苦役中活出来,走出劳改队回到金堂县城厢镇老家,已是未老先衰的羸弱者,智力受损的蒙昧者。此时,正在文革,知识人的陈明高又背了一张劳改释放犯的皮,就更属阶级敌人,便把他赶入牛鬼蛇神堆里,安排他到五凤溪的河坝上筛沙石谋生。
那是重体力劳动,他胜任不了,劳作一天还不够三顿饭钱。这些牛鬼蛇神很同情这个读书人,便建议让他做些统计与计算的事务,发挥他的文化专长,终于他在牛鬼蛇神们的同情帮助下,又活下去了。
1980年代初,胡耀邦兼中央组织部长,大力推进平反冤假错案时,陈明高的贪污案也列入清查,这一查,竟没查出有一文钱赃款,便作冤案平反。平反只是重新恢复工作而已,几十年物质与精神损失不予补偿。陈明高也不计较,金堂县的平反办公室认为他是西南联大物理系的毕业生,正缺中学物理教师,就把他安排去教书了。
谁知,他与物理学已分离了半世纪,平时像牛马一样劳动,说话的能力已蜕化,纵然腹中装了满腹知识,已难用语言清晰表述出来,难胜任这物理教师工作。怎么办?他做了学校守门的杂工。当他的同学杨振宁在普宁斯顿研究所退休,被迎入williamhill官网 清华大学任客座教授时,陈明高己病死四川金堂老家。
今天,中共大肆鼓吹他创造的60年辉煌成就时,能掩盖专制灭杀陈明高这种知识人的罪责吗?民国时,由蔡元培、胡适等开创的现代文化教育所培养的人才,杨振宁去了美国,如鱼得水,便得到飞升。陈明高曾与杨振宁在同一水准,因留在大陆就入了地狱,一位高材生经中共洗脑、劳役,变成呆人与废人。而去年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高锟,又是1948年从上海到香港在英国获得深造。这一事实也说明:大陆只毁人才,疯长奴才。诺奖与大陆无缘并非宿命,而是文化专制之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