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警察和法医对一辆遭到炸弹袭击的破损车辆进行检查,该车辆属于以色列驻新德里大使馆。
一枚磁性炸弹在印度新德里引爆了一辆外交人员车辆。警方在肯尼亚蒙巴萨的一个高尔夫球场起获了隐藏的爆炸物。发生在黑海海滨城市布尔加斯机场外的一次袭击导致五名以色列游客和一名保加利亚司机身亡。
根据以色列和美国情报官员的说法,这只是伊朗和黎巴嫩真主党(Hezbollah,简称真主党)针对以色列及其海外盟友持续发动的十几次攻击中的几次而已。但这些事件之间的联系有时似乎并不明显,袭击的战术颇为多变,被袭目标分散在从高加索到东南亚,再到地中海的全球各个地区。
1月,安放在一名伊朗科学家车内的炸弹爆炸后导致该科学家身亡。图为德黑兰警方正在吊起被炸的车辆。
“这不是惊悚间谍小说,读者可以一页一页地寻绎情节的发展,”华盛顿近东政策研究所(Washington Institute for Near East Policy)反恐怖主义和情报项目主任马修·莱维特(Matthew Levitt)评论道。“伊朗和真主党就是利用了这种合理否认。”
分析人士认为,相比基地组织(Al Qaeda)急于获取公众注意力的恐怖行动,以色列和伊朗以及真主党之间的幕后战争和冷战时期中央情报局(C.I.A.)与克格勃(K.G.B.)之间的暗中交锋有更多共同之处。它表明国际斗争又回到了这样一种观念,即最有效的攻击通常是晦暗不明的攻击。
“他们就是要制造这种模糊效果,让人不能确定是他们干的,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以色列和美国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华盛顿的新美国安全中心(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高级研究员安德鲁·埃克萨姆(Andrew Exum)如是说。这场暗地里的较量是一个信号,表明形势开始“回归冷战时期的阴谋暗战”。
保加利亚的爆炸事件发生后,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Benjamin Netanyahu)指责这是伊朗和真主党所为,而伊朗和真主党也几乎在同时否认参与了那次事件。美国和保加利亚官员在私下里支持这种判断,但不愿公开表态。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能说明是谁协调策划了这些爆炸案,又是如何策划的。
一名政府高级官员称,以色列情报机构有证据说明,爆炸前的两个月里,黎巴嫩和布尔加斯之间有频繁的电话往来,通话的次数在事发前三天明显增多。因为涉及机密,这位官员要求匿名。
不过,袭击者不愿站出来承认,以色列也没有准备公开更多反间谍工作的细节。这名官员说,“我们知道在黎巴嫩的人是谁,但不知道另一边,在保加利亚的是谁。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掌握了黎巴嫩那边的电话号码。”
爆炸袭击发生几周后,保加利亚方面的调查几乎陷入停滞。官方尚无法认定在爆炸中身亡的袭击者,或者他的嫌疑同伙的身份。鉴于欧盟从未把真主党定义为恐怖组织,保加利亚方面在犹豫,是否要在缺乏铁证的情况下,宣布此案系真主党所为。
欧洲各盟国希望看到比电话记录更为确凿的证据,才能决定采取行动对付真主党。一名德国高级安全官员称,各国对“真主党作为一个组织参与了此案,而不是——比如说——伊朗利用一些隶属于真主党的个人进行了袭击”的看法持怀疑态度。
新德里的调查看似进行得更深入。不过,外交和贸易关系让印度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伊朗是印度的主要石油供应国,印度已在竭力平衡它与伊朗,以色列和美国的关系。
3月,印度警方对三名与新德里袭击事件有关的伊朗公民发出了通缉。根据《印度时报》(The Times of India)最近的报道,警方已经确认伊朗的伊斯兰革命卫队(Revolutionary Guards)应对这起袭击负责。不过,印度官员立即否认了报道的说法。
有几起袭击进行的匆匆忙忙,甚至有些笨拙。在泰国,嫌疑人在自己的密室中引发了一次爆炸。很多疑似的爆炸阴谋没有实施就失败或被破坏了。这让某些专家产生了一个印象,就是这些攻击都是在匆忙之中策划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伊朗的核计划遭到非公开的一连串打击,因而伊朗和真主党在匆忙中组织了报复。叙利亚内战威胁到了这个伊朗重要盟友的政权,可能也是刺激伊朗采取行动的一个原因。
“我们把伊朗和真主党看做铁板一块,却没有认识到他们内部存在竞争、分歧和党派之争。而这些因素在遇到外部压力时,比如现在,就显得非常重要。”苏格兰圣安德鲁斯大学(University of St. Andrews)恐怖主义和政治暴力研究中心(Center for the Study of Terrorism and Political Violence)讲师拉西米·辛格(Rashmi Singh)说道。“叙利亚局势使这些内部矛盾变得前所未有的剧烈,”她说。
2008年,真主党的前安保部门长官伊马德·穆格尼耶(Imad Mughniyah)在叙利亚的汽车炸弹袭击中身亡。为此,真主党曾发誓要报复以色列。伊朗认为,以色列至少暗杀了四名伊朗核科学家,其中几个科学家乘坐的车辆被安装了磁性炸弹。以色列特工机构摩萨德(Mossad)前负责人,埃弗拉伊姆·哈勒维(Efraim Halevy)承认,这场影子战争并不是只有一方在打,而是“双方都动了手”。他指出,“无辜的旁观者”和“正在威胁你的人”是有所区别的。
以色列人认为,2011年5月暗杀以色列驻伊斯坦布尔总领事的图谋,以及当月沙特外交官在卡拉奇遇刺事件是近期一系列袭击事件的开始。美国称,他们在去年挫败了一起刺杀阴谋。这起伊朗支持的阴谋意图通过墨西哥贩毒团伙之手刺杀在华盛顿的沙特驻美国大使。
但是在2月,新一轮攻势的严重程度成为关注的焦点。类似袭击伊朗科学家的战术,现在被用来对付以色列人。一辆摩托车停靠到以色列驻新德里大使馆的汽车旁,把一枚小型爆炸装置安装到车上。随后的爆炸导致四人受伤,其中包括一名以色列国防官员的妻子,不过无人身亡 。
同一天,在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一名以色列大使馆的司机“发现车上贴了一件带磁铁的东西”。他通知了格鲁吉亚“Real TV”电视台。调查人员封锁了事发地区,炸弹专家拆除了炸弹的引信。没有人员伤亡。
第二天,曼谷的一家租户房屋内发生了爆炸。爆炸发生后,曼谷警方试图抓捕一名被炸断腿的男子。警方在曼谷素万那普国际机场逮捕了试图逃离该国的另一名男子。案件中的第三名嫌疑人在邻国马来西亚被捕。目前此人仍在马来西亚,力求避免被引渡。
泰国警方称,这些嫌疑犯也试图用配备了磁铁的爆炸物袭击以色列驻泰国大使馆人员。这三名嫌疑人,以及另外因与本案有关而被通缉的一男一女,都是伊朗人。
一名印度官员说,他们的一名嫌疑人和泰国的嫌疑人“有联系”。以色列官员称,他们手中有泰国、印度和阿塞拜疆首都巴库之间手机通话和短信的记录。3月,阿塞拜疆安全机构宣布他们逮捕了22名嫌疑犯,称这些人受雇于伊朗,对以色列、美国以及其他西方国家的目标实施恐怖袭击活动。
以色列议会外交和防务委员会(Foreign Affairs and Defense Committee)主席龙尼·巴龙(Ronnie Bar-On)称,伊朗可能通过外交邮件传送武器、军火、技术和“知识”。他说,“我们拥有无限的资源和时间”来应对这个和其他的威胁。
截止到今年仲夏,除了在新德里的袭击险些出人命,其余的袭击行动不是被挫败,就是被袭击者自己搞砸了。6月,两名伊朗人因为和蒙巴萨高尔夫球场发现的爆炸物有牵连,在内罗毕被捕。7月,塞浦路斯警方逮捕了一名持瑞典护照的黎巴嫩男子,怀疑此人在刺探载着以色列游客来到这个地中海岛国的航班和巴士。
几天之后的布尔加斯机场,当一大群以色列游客把行李从候机厅搬运到等候的巴士上的时候,一个身背大登山包的瘦削男子溜进了他们当中。隐藏在登山包里的炸弹被引爆,粉碎了以色列人曾自以为的凛然不可犯的自信。
布尔加斯的死难者是普通民众,而非外交或军事目标,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策划袭击的另有其人。“当你失败了,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有时,你就会降低你的目标。”莱维特说。